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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第 4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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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

白騁?

“他啊,我上輩子見過哦。”小康王說。

“上輩子?”

“是啊。”小康王掰著手指數了數,“兩千多年前的事兒了,具體多少年,我也不記得了,你自己算吧,那時候他還不叫白騁。鄭朝的國姓是齊。”

“他以前也是鄭朝宗室?”

“不只是宗室啊,他以前是個皇帝誒。他是我叔叔。”

“你們還有這種關聯。”

像這種活了幾千年的鬼魂,見過的人不計其數。查案的時候,宋弄墨有時候就會去找這些徘徊在城市裏的高階鬼魂,問問他們是否認識犯罪嫌疑人,或者,拜托他們一些尋找證人之類的事情。畢竟,鬼魂不像人類那樣,受到空間的限制,他們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,想見什麽人就可以見什麽人。

“那這輩子他在做什麽?你見過他嗎?”略微思索,宋弄墨問他。

小康王的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揶揄笑聲,“你真的很關心白千灣誒,連他的父親你也要了解一下嗎?”

宋弄墨說:“他父親在九年前就失蹤了。”

“這件事他也問過我,不過和我沒有關系,因為我也沒有見過他。”

意料之中的回答。

宋弄墨撫摸著窗玻璃上的膠水痕跡,之前,這兒貼著聖母瑪利亞像:“白千灣父親的女朋友也失蹤了。這件事到現在都沒有結果。”

“每年都有失蹤案吧?我都搞不明白,你在懷疑哪個人?我、白騁,還是白千灣?”小康王把臉貼在窗戶上,看向了床上的人影,“他其實很警惕的。”

宋某不想解釋什麽,再說,白千灣的防備不用小康王說他也知道。

“2133年之後就沒人再見過白騁了,他人間蒸發。”

“在特殊事件處理部門工作很辛苦吧?每天都要和各種各樣的鬼魂打交道,鉆各種各樣的漏洞,畢竟我們的證詞不一定是對的。”小康王答非所問,摸了摸他程亮的光頭,在夕陽下仿佛一個巨大的燈泡的腦袋,圓溜溜的,“九年前的案子你到現在還在查嗎?嗯,不對,九年前你還不是個警察呢。你好像很在意這些細節,就因為他和白千灣有關系嗎?”

好像沒什麽好聊的了——

宋弄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回到了床邊的座椅上,他打開手機檢索,關於兩千多年前的鄭朝歷史,他了解的不多。

齊姓的鄭朝開國皇帝在位二十多年,四十歲去世。鄭朝是華國的歷史上一個評價不高的短暫王朝,歷史上對白騁前世的評價也是毀譽參半,最經常說到的是說他醉心巫術,就好像後來很多皇帝都熱衷於煉丹成仙一樣,其他皇帝信賴道士,而他信賴當時的巫師。

不過說到底這只是白騁的前世,宋弄墨從這裏面也找不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。

小康王已經靜悄悄的溜進了房間,它漂浮在床榻的上空,眼睛肆無忌憚的觀察著床上躺著的白淺灣。

宋弄墨沒有趕他走,他也正盯著白千灣瞧。

白千灣睡著時沒什麽聲響,呼吸都很輕微,微卷的黑發蓋著側睡的臉孔,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著。

宋弄墨忍不住想,如果他真的像外表這樣是朵孱弱菟絲花就好了……

“你見過上輩子的白千灣嗎?”思及此處,他又開始詢問小康王。

“當然,他上輩子跟我是堂兄弟,還得管我叫哥哥呢。雖然我們關系不好,但是那還是一段快樂的日子。”微微泛藍的雙眼浮現出懷念的神色,小康王鼓起臉頰,“但是他真的很惹人討厭。”

“這家夥兩輩子都覺得我對他有什麽不好的意圖,天啊,他怎麽跟以前一模一樣!其實我只是想看看他而已呀。哎,你這是什麽懷疑的眼神啊,拜托,他是我弟弟耶,鄭朝子嗣少,宗室其實沒有幾個人,年紀相仿的堂兄弟姐妹都是一起長大的。”

因為床上還有一個病人正在睡覺,他們倆說話的聲音都非常的低。

宋弄墨驚訝道:“他也是宗室子弟嗎?”

小康王哼了一聲:“他是皇帝的兒子,又當了皇帝。如果你翻閱史書的話能看到他的名字哦,地位高的好處就體現在這裏了,就因為是皇帝的兒子,又立了太子,登了基,他的名字才能記在書上,而我存在的痕跡早就被人抹去了。”

腦海裏浮現出鄭朝歷史的內容,宋弄墨陷入了沈思。

關於白騁的前世,歷史上,這位皇帝只有一個兒子,取名為汶。與汶相關的記載只有寥寥數筆,太子齊汶性格孤僻,不得皇帝的喜歡。齊汶十八歲登基,不到半年就逝世了,他甚至沒有留下子嗣,政績上也實在沒有什麽值得記錄的東西。唯一寫了幾筆的是齊汶也像先帝那樣篤信巫術,傳言他正是因巫術而死。

小康王看著他手機上的屏幕,一目十行,這些史書他早就爛熟於心,不知看了多少遍。

“好奇怪啊,你為什麽不問我你上輩子是什麽呢?”

宋弄墨揚眉:“我?”

“你就是那個巫師啊。整天在暗室裏面搗騰祭品,最後還得了個善終,誒,也不算善終吧,畢竟你失蹤了嘛。哎,怎麽又是失蹤了?怪不得你這輩子開始查失蹤案了,原來是這個原因嗎?”

胡說八道。

到底是不是小康王在滿嘴跑火車,宋弄墨無從考據,他也因此不再追問。

到了傍晚,白千灣醒來與宋弄墨兩人一起吃飯。他睡眼惺忪,頭發亂蓬蓬的,臉色蒼白,嘴裏含著體溫計咕噥:“這次沒有做夢。”

小康王飄浮在他頭頂,雙腳站在天花板上,手伸長了去摸白千灣的頭發。

這鬼根本只有九歲吧!

白千灣一把打掉了小康王的手,轉過臉,對宋弄墨說:“你怎麽還沒回去?”

宋弄墨心不在焉:“嗯。”

當他默認了,白千灣狐疑地咬著筷子:“你是不是打算監視我?”

宋弄墨一曬:“如果我打算監視你,你現在就不住在鬼屋裏了。”

“那你差不多該回去了。”

話是這麽說,但白千灣也沒有趕他走的意思,在晚上睡覺之前,宋弄墨還是待在房間裏,他也不知道在幹什麽,一直翻動著手機。

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,宋弄墨已經不在了。

眼前模糊又漸漸清晰的,是灰白的天花板,上邊黏著小康王昨天留下的腳印。斜飛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,小康王藍色的身影隱約在外邊搖晃。

難得一次起床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鬼魂呢。

洗漱之後,白千灣拿上那個鏡頭落了灰的長焦相機。今天他的目的地也是B市一中。

小康王的上身穿過墻壁,探向了整理相機包的白千灣。一想到他對昨天的對話一無所知,小康王就開心地笑了出來:“要去學校嗎?”雖然,想必白千灣多半也能察覺到宋弄墨的意圖,他也不是個傻瓜嘛。

“是啊。”白千灣說。

兩人一前一後準備出門,突然阻擋他們腳步的,是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。

久違的鬼來電?

白千灣嘀咕著拿起話筒,一串嘻嘻的尖銳笑聲灌入耳朵。

他竟然覺得有幾分親切,也笑道:“早上好啊。”

笑容很快從他臉上蒸發,消失不見。

一把扔下話筒之後,整個電話被他一腳踢飛。

小康王瞠目結舌:“你好暴躁啊。”

“暴躁嗎?”白千灣問。

反正他現在有手機了,固話就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。

不過,他最近是有點暴躁,煩心事實在太多了。

門外,茉莉花叢長滿了雜草,清晨的露珠浮現在葉子上,庭院空落落的,只剩下一只藍色鬼魂。

小康王依然在cos硫克,仿佛自己背上真的長了一對翅膀,雙臂浮動,撅著個屁股,因為沒有穿衣服,顯得格外的滑稽。

路上,白千灣遇上了不少之前在他房間裏留宿的鬼魂們,大家都向他抱怨。

“那位警官實在是太恐怖了!”

“嗚嗚嗚,感覺肚子裏的孩子都嚇哭了耶。”

“太嚇鬼了!”

“呃,我替他道個歉吧,他不是故意的。”白千灣尷尬地撓撓頭發。

“你讓他們住在這裏,難道不收房租的嗎?”小康王問。

“本來他們也就在那裏住的,這是一間鬼屋。”理論上應該是他們向他收房租。

“除了踢飛電話,你脾氣真的很好嘛,這麽脾氣好的人一般都是會被欺負。”

這家夥真是說對了。

大部分時間裏他就是一個軟柿子,誰都可以捏捏。所以在倉庫裏,他才會被人當成了人肉沙包吧。

在搭乘電車之後,白千灣迅速趕到了b市一中,這一次,他的他的身份依然還是攝影師,只不過又在其中提到了拜訪鋼琴老師。

“我以為你又是來采訪的呢,那位投資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還有活動,搞得真的是,校園烏煙瘴氣的。”保安抱怨著。

“那位投資商是做什麽的?”白千灣隨口問道。

“好像是做什麽橡膠還是外貿出口之類的?以前是一中的學生。”

白千心裏一動:“他是哪一屆的學生?”

“2135。”

2135屆。

白千灣把這幾個數字在嘴裏咀嚼了一會兒。

白千灣和這個投資商是同屆的學生。如果能采訪投資商的話,也許還能問問他關於巫術案的細節,不過想采訪他想必非常困難……畢竟白千灣沒有記者證。

走過橙黃色的大道,穿過竹林,白千灣再次來到了這座仿佛奶油冰淇淋般的建築面前,裊裊的鋼琴聲從裏邊湧進耳朵,沁人心脾。

在臺階上坐下,白千灣仰望音樂教室。左側有一個窗戶,巨大的透明的窗戶,可以窺見音樂教室裏面的情形。

萬久虔誠的望著他的老師,女教師毫無知覺,只靜靜地操控手指在琴鍵上跳躍。

坐在窗邊的女孩們發現了窗外的男人。她們嘀嘀咕咕了幾句。宋玉墨看著他,眉毛皺了起來,攥緊了手裏的音樂課本。白千灣朝她笑了笑。

現在還沒有到下課的時間,白千灣只好在音樂教室前的臺階上坐著佯裝沈思者。期間小康王像一只蝙蝠一樣,從教室尖頂上俯沖,到處追逐天空中的小鳥麻雀。

遠處突然來了一群人。

三五個穿著黑衣戴著黑墨鏡的保鏢模樣的男子,簇擁著一個男人走過,他身邊還跟著許多老師領導。白千灣以手支頤,只是悄悄的看了一眼。

那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投資商了吧。

思維飄忽得像天上的船,白千灣很快又開始反芻昨晚的事情。

宋弄墨的話到底有幾成是真的呢?

說好要遠離宋弄墨的自己,似乎也和他越來越親近。

一雙穿著皮鞋的腳忽然停在了他眼前。

“我怎麽覺得你很眼熟啊?”男人說。

這個男人身材矮小,尖臉,眉毛細長。

白千灣在見到他的一剎那,心裏仿佛下起了沈重的雷陣雨。

“餵,那家夥哭了耶,為什麽要哭啊?“

“你喜不喜歡青蛙,要不要吃青蛙?只能活吞哦。”

“跪下來學狗叫,快點!”

“不肯叫,牙齒還咬得這麽緊,把他的牙打掉怎麽樣?”

“來,小白,看鏡頭,三二一……”

“用刀子刻幾個字嘛,刻什麽好呢?‘殺人犯’?”

“拔光他的頭發吧,哈哈!”

……

牙齒在打顫,就連肩膀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,那種感覺,就好像一下子摔進了冰窖裏。所有的在體育倉庫裏的回憶一下子湧現了。

“原來是你啊,小白?”男人蹲下來,笑瞇瞇的一雙眼睛。

周楊站在他身旁,臉色蒼白。

他叫什麽名字來著——

王俄傑?

白千灣垂眸,喃喃自語:“李覺愛和裴一輝都去世了……”

“幹嘛,”男人豎起眉毛,“你是想說是你幹的嗎?呵呵,那可不得了,可是你看看你自己,在發抖啊。”

白千灣擡起頭,在男人身後站著面無表情的保鏢,如同山一樣高大。

“再見咯。”男人嬉笑著擺擺手。

周楊楞楞地看著他,什麽也沒有說,很快就走開了,跟上了王俄傑的腳步。

真討厭啊。

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……

“餵,你臉色好差哦。”小康王憂心忡忡地湊過去,“剛病好就不要出來了。對了,那個人是誰,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?”

看來宋弄墨的擔心也不是空穴來風啊。

如此想著,白千灣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。

“就是挑釁的意思。”他語焉不詳。

畢竟當年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。

【這麽輕率地把我確定為兇手的話……不怕你們也是那種下場嗎?】

“什麽?”小康王不明就裏。

這時,下課鈴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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